WARNING:本文含男同性愛及(/或)18禁內容,未成年者及(/或)對R18BL敏感者請注意。
一
純黑短髮襯托得青年的頭形和脖子既稚氣又性感,眼瞳失去焦距地仰視上方,又似是映照著男人狂亂的臉。
「啊......啊啊......啊......」
從沒想像過自己會發出如此高亢的浪叫聲,而且是在男人身下,但是經過調教已擺脫羞恥的身體沉醉於背德的歡愛中。
男人捧起青年的頭埋進胸口,把所有溢出的呻吟全數吞下,然後二人緊隨急促的晃動幾乎同一時間釋放。
「讓你忍耐果然是正確的......」情事後男人用身體包裹住青年,溫婉的聲線似在喃喃自語。
「你知道嗎?我們一起射精時你高潮的聲音跟平常射精時不一樣,那種聲音簡直是天籟啊。」
青年全身酥軟,連嘴唇也無力挪動,只能勉強睜開眼皮,瞪視男人。
高濕度的瞳眸,眼簾薄如蟬翼,艷麗的睫毛不住抖動,使那尖銳的視線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不僅一夜之仇,從浴室到床上,男人好幾次把他的性器含在嘴裡吸吮舔舐,長時間不嫌其煩地賣弄性愛技巧,直至流出的體液如水一般清澈,即使他怎樣求饒,明知他已經被蹂躪得失去理性,男人還是不肯放過他。
(就因為這樣,就一整晚把我那樣地殘酷對待嗎......這個過分的男人果然是個變態......)
失去意識前,青年回憶著自從遇見男人後所遭遇的事。
純黑短髮襯托得青年的頭形和脖子既稚氣又性感,眼瞳失去焦距地仰視上方,又似是映照著男人狂亂的臉。
「啊......啊啊......啊......」
從沒想像過自己會發出如此高亢的浪叫聲,而且是在男人身下,但是經過調教已擺脫羞恥的身體沉醉於背德的歡愛中。
男人捧起青年的頭埋進胸口,把所有溢出的呻吟全數吞下,然後二人緊隨急促的晃動幾乎同一時間釋放。
「讓你忍耐果然是正確的......」情事後男人用身體包裹住青年,溫婉的聲線似在喃喃自語。
「你知道嗎?我們一起射精時你高潮的聲音跟平常射精時不一樣,那種聲音簡直是天籟啊。」
青年全身酥軟,連嘴唇也無力挪動,只能勉強睜開眼皮,瞪視男人。
高濕度的瞳眸,眼簾薄如蟬翼,艷麗的睫毛不住抖動,使那尖銳的視線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不僅一夜之仇,從浴室到床上,男人好幾次把他的性器含在嘴裡吸吮舔舐,長時間不嫌其煩地賣弄性愛技巧,直至流出的體液如水一般清澈,即使他怎樣求饒,明知他已經被蹂躪得失去理性,男人還是不肯放過他。
(就因為這樣,就一整晚把我那樣地殘酷對待嗎......這個過分的男人果然是個變態......)
失去意識前,青年回憶著自從遇見男人後所遭遇的事。
二
中世紀時期曾經赫赫有名的煉金術之都布拉格,即使踏入現代社會,形形式式的工匠依舊雲集於此,黃金巷(Zlata Ulicka)22號工藝店上層小閣樓內,銀匠將貴金屬煉成飾物,這是個孤獨又精細的工作,需要體力、耐力、以及強韌的精神力。
雕刻出金屬的靈魂。面對死物,如何感受它的脈動?為此必須具備細膩的感受性,才能鑄造出銀塊原本應有的姿態。
每一件作品他都堅持靈感來自銀本身,他只是將他們表達出來而已,彷彿他自己才是工具,而銀器是活的。
的確他猶如人偶般的五官是過於精緻了,光滑的皮膚白皙得宛如鍍了層半透明的薄銀。
白紙般的肌膚藏不住筆觸,所以在他的指尖上可以看到如蜘蛛網般紊亂的疤痕,燙傷、灼傷、刮傷,和手腕內側已經有些年月的舊割痕。像蜈蚣般醜陋惡毒的傷疤在美麗的皮膚上爬行,令人聯想到外科手術的縫合傷口。
「啊......」
青年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吐息。刀尖不慎割破手指,血滲入銀條,與半液態的金屬融和。要將兩者分離已經不可能了,反正拋光後也看不出半滴血跡。他繼續專注修飾花紋。
這副純銀手銬只差鎖鏈部份的接合和整體微調便完成製作,他首次接到如此奇特的委託,而且酬勞非常優渥。
銀飾設計這種職業,除非擁有自己的店舖和品牌,否則難以在嚴苛的市場裡生存下來,多得一直技持他的塔爾博德,不僅讓他寄賣作品,還幫他介紹工作。
塔爾博德是業界內十分吃得開的品牌經營者,卻從沒虧待過技術還不成熟的自己,因為有塔爾博德,所以不才的自己才可以坐在這裡做自己想做的事。
塔爾博德是他真正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靠山。
幾個月前,塔爾博德在銀器展銷會上將他推薦給買家。對方是個擁有北歐輪廓的淺金髮男子,身高與塔爾博德相若,但身材比魁梧的塔爾博德較為修長而更顯高挑。
「銀是那麼乾淨,所以才會被賦予驅魔之效吧。幸會,我見過你。」
阿提與之握手時,看見青金色眼珠中間的瞳孔彷彿噬光黑洞,叫人不敢直視。
「你當然見過。赫密斯,會所的人誰沒見過阿提。」塔爾博德不以為意地說。他口中的會所,是指工匠們活動的地方,諸如沙龍、交誼廳、酒吧。
「他們說你像一隻喪屍,臉色的確太蒼白了。」赫密斯靠近阿提。
「大概是因為足不出戶的關係。我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交朋友。」阿提無所謂地自辯。他不想得罪塔爾博德的朋友,遑論對方是位出手闊綽的買家。
活死人(Living Dead)、人偶(Doll)、黑色骨頭(Black Bone),人們如此戲稱阿提。
全身上下被黑衣包裹,猶如中東婦女,只露出白皙的臉頰和手指與銀製飾物互相映襯,又大又重的指環差點把纖細的手指壓得抬不起來。
赫密斯注意到這不協調的兩種質感--看起來過白又過於脆弱但是形狀近乎完美的男性指尖;和與之不相稱的公山羊頭銀戒。及至整個人充斥著某種會隨時崩潰般的不協調感。一言蔽之,病態美和神祕氣質,阿提是個能勾起他人興趣和慾望的男人。
「在委託製作之前,能否冒昧參觀你的工作室?」赫密斯提出要求。
「不行。」
「為什麼?」他並未因被拒絕而動搖,反之興味盎然地盯著阿提看。
「會防礙到工作。先生,我可以先做樣本給你過目,請你量解。」
「啊啊,我明白,鑄造銀器於古時曾經是種神聖的宗教活動,對你來說,我就像是滲入銀液中的一滴污黑,會污染掉整杯水吧。」
「不要為難他,阿提不像那些可以隨意玩弄的人,他像詩人那麼敏感。」塔爾博德搭住阿提肩膀。
「看過你的作品後我經常想像,你在狹小的工作室內,到底憑藉怎樣的想像雕鑄出......」赫密斯執起阿提的左手,「譬如說這枚有雙大角的公山羊頭戒指,它是撒旦的象徵吧?」
「我知道業界中有不少異端,但我不是。」
從浸透各行業的共濟會成員、到在文化圈大行其道的撒旦教教徒、納粹主義者、神祕學術士,這個圈子簡直是怪胎的溫床。據聞有個家傳戶曉的都市傳說,由中世紀浪漫派畫家組成的兄弟會繁衍至今時今日,而藝術家公會就是這個祕密結社的表面掩體。
赫密斯進一步貼近阿提,刻意使用曖昧的詞藻,「真可惜,這麼漂亮的指頭居然被利器侵犯得傷痕累累。」
「沒什麼......」阿提下意識縮手,方發現對方用力之重。
「我可以吻它嗎?」
男人的眼神流露出危險的慾望,阿提轉頭向搭爾博德求助,他卻無奈地看著自己。
塔爾博德曾經需索過阿提,希望跨越伙伴限線提升關係,被他的誠意打動,阿提坦白地拒絕對方,表明自己不僅無法接受同性,基於精神和肉體方面的重度潔癖,他甚至無法跟任何人產生親密關係。
赫密斯像騎士般親吻阿提的指尖。
阿提強忍嘔心感抿嘴不語。
一想到這幾根完美的指頭無數次掠過惡魔的象徵。赫密斯就由腔腹處滋生出一股迫切的慾望,他用成熟男人應有的耐性俯視阿提。
「恕我冒昧,略帶病態的薔薇圖案、或者更為細膩的流線形設計不是比較適合你嗎?每當我看到你作不相襯的打扮時,就會想粗暴地把你身上武裝似的金屬盔甲全部剝掉,露出皓白的肉體,像初生嬰兒般一絲不掛、血淋淋、無助地嚎哭。」
塔爾博德唐突地介入兩人之間,「赫密斯,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他的。」
「所以我只是想像而已啊,」赫密斯露出貴族式的笑容,「我怎可能傷害他?或者說,世上沒有比我更珍惜他的人了。」
「說什麼呢,我們才剛認識。」阿提凜然睥視赫密斯,覺得這個男人在精神上已經把他的觸手伸過來了。
「是『你』剛認識我,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了。美麗的東方人,象牙塔裡的神子。」赫密斯掬起阿提的頭髮,「我想要一樽跟你相同髮色和質感的雕像,就把它做成燭台吧。」
自此之後,訂單接踵而來,有工作當然是好事,阿提不介意將自己囚禁於工作室內,終日與銀條作伴。
再次與赫密斯見面是在公會主辦的展覽,塔爾博德身兼統籌與展商,赫密斯借出的非賣品當中,也包括阿提的作品。
萬呎場地被佈置成一個神祕異域,歌特式的黑色優雅,令置身其中的人感受到世紀末之疏離、空洞、冷漠的主題。表面粗糙的人形金屬雕塑散落於不同角落,在同一空間相同的遭遇卻朝向不同方向的他們,各個都互不相干,這組戰後存在主義雕塑用意強調孤獨的個體命運,赫密斯購置它們用以襯托展品。
「我的阿耳忒彌斯之鏡呢,赫密斯你把它藏在哪兒了?」發現展品缺席,唯恐遭竊的塔爾博德慌惶地追問物主。
「你說的是金阿耳忒彌斯、銀阿耳忒彌斯、還是銅阿耳忒彌斯?」赫密斯語帶戲謔,噴了口煙。
「當然是銀製的阿耳忒彌斯啊!你不是答應借出這面等身銀鏡!」
阿耳忒彌斯之鏡是阿提的作品之一,這段時間,他幾乎浸淫在夢寐以求的銀澤之中,只有赫密斯這樣強大的收藏家能達成他的夢想。
赫密斯指指阿提,「那麼,該是實現承諾的時候了。」
「赫密斯,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時間......」塔爾博德怯畏地望向阿提。
「時間比金子貴重,你的阿耳忒彌斯之鏡在這兒,但是鏡裡面的人我要將他帶走了。」
「對不起......阿提。」
他不明白塔爾博德為什麼要道歉。
突如其來的觸碰叫人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困惑。赫密斯近乎銀色的長髮直直垂落到阿提眼角兩側,籠罩視野。
「你不反抗嗎?即使像展品那樣呆呆站著被摸,我也不會因為你的服從而手下留情哦。」赫密斯貼住他的嘴唇說話。
男人的嘴唇,好似吸血水蛭,阿提抵在赫密斯胸膛上的雙手被擄,不是他不反抗,而是他無法反抗。只要一開口,水蛭的舌頭便會襲來,巨大壓逼感令身體不寒而慄,他期待塔爾博德會像之前那樣拯救自己,可是他等不到。
赫密斯意外地溫熱的舌頭撬開嘴唇,試探性地於齒間徘徊,嘔心感翻騰如滾浪,阿提扭動腰肢掙扎。
「唔......唔......」
「張開嘴巴,把舌頭伸出來。」赫密斯像教導一個孩子般勸誘阿提。
「唔嗚......」可憐的嗚咽於喉間空轉。
「赫密斯,注意一下場合。」塔爾博德提醒赫密斯,這是他唯一找到的借口。
赫密斯放開阿提,失去支撐的他跌坐在地上捂腹急喘。雙腕被男人攫住,無力地高舉腦旁。
「阿提,你被出賣了。」
三
「嗄......」
每次認真地思考,就會覺得相當可悲。
在浩瀚如宇宙般的漆黑世界裡,並沒有應有的充實感,同樣的大小,有的世界是那麼色彩繽紛,那樣的空間應該盛載著各種各樣的事物吧,而自己的世界卻是這麼空洞。
站在這樣的空間中心,光是踏出一步就彷彿要馬上迷失,回不去原來的自我。
而現在,也是同樣地,不論任何方向都無法踏出腳步的狀況。因為已經習慣了,所以跟平常一樣沒什麼分別地茫然佇立。
「嗄......咕......」人類皮膚特有的苦澀味道在口腔內擴散。
阿提被綁住雙臂吊在客廳中央。室內裝潢十足神祕學家的風格,螺旋形雙蛇銀杖(Caduceus)、咬尾蛇圖案(Ouroboros)、阿默特之封印(Sigil of Ameth),被各教符號簇擁的阿提猶如諸神的豋品。
「放開我......」阿提困惑地扭動身體,但他的疑惑很快便得到解答,赫密斯想做的明顯只有一件事。
讓患有潔癖症的阿提比死更難受的事。
原本應該承受全身重量的手腕並沒有受苦,因為阿提的重心落在赫密斯臂上,他右手橫抱住阿提的腰,左手侵犯著阿提的嘴唇。
赫密斯用卑鄙的方法令阿提失去反抗能力,下藥。
除了使不上力之外,身體沒有其他異樣,阿提用難以置信的表情質問赫密斯,「這是什麼意思?為了侵犯一個男人如此大費周張......」
「塔爾博德將你賣給我,代價是你所鑄造的那些銀器,我付錢給你和塔爾博德訂製銀具,再用你的作品換取製作者本身,最後我什麼也得不到,除了你之外。」
匪夷所思。阿提的眼睛這麼說。
察覺到膚淺的理由無法說服阿提,赫密斯無可奈何地解釋,「當然,也不只這樣,塔爾博德一直渴望得到你,我明白他的心情,滿腦子只想著如何玷污你,就像要從身體內部開始壞掉似地飢餓。」
阿提咬緊下唇,痛恨自己。
「但是他不能這樣做,因為他愛你,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所以,塔爾博德想看我侵犯你。」
「什......!」阿提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很快就會明白雄性肉體與慾望爪牙的滋味,因為你也是男人。」
赫密斯托起他的腰,戴著手套愛撫赤裸的胸膛,又煞有介事地朝鏡子敞開阿提的雙腿,鏡子表面映出阿提狠狽的身姿,而鏡子背面的人期待更加不堪入目的畫面。
阿提宛若鏡中的阿耳忒彌斯,所有隱藏的情慾和思念在顛倒的影像中轉化為淫亂和嗜虐。
「不要碰我......!」
阿提踹開赫密斯,當然,軟弱無力的攻擊只會加劇煽動男人們的征服慾,赫密斯斜斜往下瞟著阿提萎靡的私處,目如蛇蠍。
「別擔心,我會讓它開花的。」
「下流......!不要碰我!」嘔心感一湧而上,但是阿提覺得腹腔裡空蕩蕩,好像事前已被淘過一空,只能吐出空氣大口喘息。
赫密斯笑臉從容,輕輕親了阿提發冷的臉頰一下。
「為什麼討厭跟人接觸?要是你不喜歡活人的體溫,那很好辦,死物、屍體,哪一種比較好?」赫密斯拿起雙頭蛇銀杖面向鏡子說,「反正只要讓你看到他這兒的花苞綻放就好了吧?你也真容易滿足呢。」
「咕......!」阿提顫巍巍地順赫密斯的視線焦點看去,對著鏡子哀鳴,「救我......塔爾博德,你在那兒吧,塔爾博德!」
中世紀時期曾經赫赫有名的煉金術之都布拉格,即使踏入現代社會,形形式式的工匠依舊雲集於此,黃金巷(Zlata Ulicka)22號工藝店上層小閣樓內,銀匠將貴金屬煉成飾物,這是個孤獨又精細的工作,需要體力、耐力、以及強韌的精神力。
雕刻出金屬的靈魂。面對死物,如何感受它的脈動?為此必須具備細膩的感受性,才能鑄造出銀塊原本應有的姿態。
每一件作品他都堅持靈感來自銀本身,他只是將他們表達出來而已,彷彿他自己才是工具,而銀器是活的。
的確他猶如人偶般的五官是過於精緻了,光滑的皮膚白皙得宛如鍍了層半透明的薄銀。
白紙般的肌膚藏不住筆觸,所以在他的指尖上可以看到如蜘蛛網般紊亂的疤痕,燙傷、灼傷、刮傷,和手腕內側已經有些年月的舊割痕。像蜈蚣般醜陋惡毒的傷疤在美麗的皮膚上爬行,令人聯想到外科手術的縫合傷口。
「啊......」
青年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吐息。刀尖不慎割破手指,血滲入銀條,與半液態的金屬融和。要將兩者分離已經不可能了,反正拋光後也看不出半滴血跡。他繼續專注修飾花紋。
這副純銀手銬只差鎖鏈部份的接合和整體微調便完成製作,他首次接到如此奇特的委託,而且酬勞非常優渥。
銀飾設計這種職業,除非擁有自己的店舖和品牌,否則難以在嚴苛的市場裡生存下來,多得一直技持他的塔爾博德,不僅讓他寄賣作品,還幫他介紹工作。
塔爾博德是業界內十分吃得開的品牌經營者,卻從沒虧待過技術還不成熟的自己,因為有塔爾博德,所以不才的自己才可以坐在這裡做自己想做的事。
塔爾博德是他真正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靠山。
幾個月前,塔爾博德在銀器展銷會上將他推薦給買家。對方是個擁有北歐輪廓的淺金髮男子,身高與塔爾博德相若,但身材比魁梧的塔爾博德較為修長而更顯高挑。
「銀是那麼乾淨,所以才會被賦予驅魔之效吧。幸會,我見過你。」
阿提與之握手時,看見青金色眼珠中間的瞳孔彷彿噬光黑洞,叫人不敢直視。
「你當然見過。赫密斯,會所的人誰沒見過阿提。」塔爾博德不以為意地說。他口中的會所,是指工匠們活動的地方,諸如沙龍、交誼廳、酒吧。
「他們說你像一隻喪屍,臉色的確太蒼白了。」赫密斯靠近阿提。
「大概是因為足不出戶的關係。我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交朋友。」阿提無所謂地自辯。他不想得罪塔爾博德的朋友,遑論對方是位出手闊綽的買家。
活死人(Living Dead)、人偶(Doll)、黑色骨頭(Black Bone),人們如此戲稱阿提。
全身上下被黑衣包裹,猶如中東婦女,只露出白皙的臉頰和手指與銀製飾物互相映襯,又大又重的指環差點把纖細的手指壓得抬不起來。
赫密斯注意到這不協調的兩種質感--看起來過白又過於脆弱但是形狀近乎完美的男性指尖;和與之不相稱的公山羊頭銀戒。及至整個人充斥著某種會隨時崩潰般的不協調感。一言蔽之,病態美和神祕氣質,阿提是個能勾起他人興趣和慾望的男人。
「在委託製作之前,能否冒昧參觀你的工作室?」赫密斯提出要求。
「不行。」
「為什麼?」他並未因被拒絕而動搖,反之興味盎然地盯著阿提看。
「會防礙到工作。先生,我可以先做樣本給你過目,請你量解。」
「啊啊,我明白,鑄造銀器於古時曾經是種神聖的宗教活動,對你來說,我就像是滲入銀液中的一滴污黑,會污染掉整杯水吧。」
「不要為難他,阿提不像那些可以隨意玩弄的人,他像詩人那麼敏感。」塔爾博德搭住阿提肩膀。
「看過你的作品後我經常想像,你在狹小的工作室內,到底憑藉怎樣的想像雕鑄出......」赫密斯執起阿提的左手,「譬如說這枚有雙大角的公山羊頭戒指,它是撒旦的象徵吧?」
「我知道業界中有不少異端,但我不是。」
從浸透各行業的共濟會成員、到在文化圈大行其道的撒旦教教徒、納粹主義者、神祕學術士,這個圈子簡直是怪胎的溫床。據聞有個家傳戶曉的都市傳說,由中世紀浪漫派畫家組成的兄弟會繁衍至今時今日,而藝術家公會就是這個祕密結社的表面掩體。
赫密斯進一步貼近阿提,刻意使用曖昧的詞藻,「真可惜,這麼漂亮的指頭居然被利器侵犯得傷痕累累。」
「沒什麼......」阿提下意識縮手,方發現對方用力之重。
「我可以吻它嗎?」
男人的眼神流露出危險的慾望,阿提轉頭向搭爾博德求助,他卻無奈地看著自己。
塔爾博德曾經需索過阿提,希望跨越伙伴限線提升關係,被他的誠意打動,阿提坦白地拒絕對方,表明自己不僅無法接受同性,基於精神和肉體方面的重度潔癖,他甚至無法跟任何人產生親密關係。
赫密斯像騎士般親吻阿提的指尖。
阿提強忍嘔心感抿嘴不語。
一想到這幾根完美的指頭無數次掠過惡魔的象徵。赫密斯就由腔腹處滋生出一股迫切的慾望,他用成熟男人應有的耐性俯視阿提。
「恕我冒昧,略帶病態的薔薇圖案、或者更為細膩的流線形設計不是比較適合你嗎?每當我看到你作不相襯的打扮時,就會想粗暴地把你身上武裝似的金屬盔甲全部剝掉,露出皓白的肉體,像初生嬰兒般一絲不掛、血淋淋、無助地嚎哭。」
塔爾博德唐突地介入兩人之間,「赫密斯,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他的。」
「所以我只是想像而已啊,」赫密斯露出貴族式的笑容,「我怎可能傷害他?或者說,世上沒有比我更珍惜他的人了。」
「說什麼呢,我們才剛認識。」阿提凜然睥視赫密斯,覺得這個男人在精神上已經把他的觸手伸過來了。
「是『你』剛認識我,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了。美麗的東方人,象牙塔裡的神子。」赫密斯掬起阿提的頭髮,「我想要一樽跟你相同髮色和質感的雕像,就把它做成燭台吧。」
自此之後,訂單接踵而來,有工作當然是好事,阿提不介意將自己囚禁於工作室內,終日與銀條作伴。
再次與赫密斯見面是在公會主辦的展覽,塔爾博德身兼統籌與展商,赫密斯借出的非賣品當中,也包括阿提的作品。
萬呎場地被佈置成一個神祕異域,歌特式的黑色優雅,令置身其中的人感受到世紀末之疏離、空洞、冷漠的主題。表面粗糙的人形金屬雕塑散落於不同角落,在同一空間相同的遭遇卻朝向不同方向的他們,各個都互不相干,這組戰後存在主義雕塑用意強調孤獨的個體命運,赫密斯購置它們用以襯托展品。
「我的阿耳忒彌斯之鏡呢,赫密斯你把它藏在哪兒了?」發現展品缺席,唯恐遭竊的塔爾博德慌惶地追問物主。
「你說的是金阿耳忒彌斯、銀阿耳忒彌斯、還是銅阿耳忒彌斯?」赫密斯語帶戲謔,噴了口煙。
「當然是銀製的阿耳忒彌斯啊!你不是答應借出這面等身銀鏡!」
阿耳忒彌斯之鏡是阿提的作品之一,這段時間,他幾乎浸淫在夢寐以求的銀澤之中,只有赫密斯這樣強大的收藏家能達成他的夢想。
赫密斯指指阿提,「那麼,該是實現承諾的時候了。」
「赫密斯,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時間......」塔爾博德怯畏地望向阿提。
「時間比金子貴重,你的阿耳忒彌斯之鏡在這兒,但是鏡裡面的人我要將他帶走了。」
「對不起......阿提。」
他不明白塔爾博德為什麼要道歉。
突如其來的觸碰叫人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困惑。赫密斯近乎銀色的長髮直直垂落到阿提眼角兩側,籠罩視野。
「你不反抗嗎?即使像展品那樣呆呆站著被摸,我也不會因為你的服從而手下留情哦。」赫密斯貼住他的嘴唇說話。
男人的嘴唇,好似吸血水蛭,阿提抵在赫密斯胸膛上的雙手被擄,不是他不反抗,而是他無法反抗。只要一開口,水蛭的舌頭便會襲來,巨大壓逼感令身體不寒而慄,他期待塔爾博德會像之前那樣拯救自己,可是他等不到。
赫密斯意外地溫熱的舌頭撬開嘴唇,試探性地於齒間徘徊,嘔心感翻騰如滾浪,阿提扭動腰肢掙扎。
「唔......唔......」
「張開嘴巴,把舌頭伸出來。」赫密斯像教導一個孩子般勸誘阿提。
「唔嗚......」可憐的嗚咽於喉間空轉。
「赫密斯,注意一下場合。」塔爾博德提醒赫密斯,這是他唯一找到的借口。
赫密斯放開阿提,失去支撐的他跌坐在地上捂腹急喘。雙腕被男人攫住,無力地高舉腦旁。
「阿提,你被出賣了。」
三
「嗄......」
每次認真地思考,就會覺得相當可悲。
在浩瀚如宇宙般的漆黑世界裡,並沒有應有的充實感,同樣的大小,有的世界是那麼色彩繽紛,那樣的空間應該盛載著各種各樣的事物吧,而自己的世界卻是這麼空洞。
站在這樣的空間中心,光是踏出一步就彷彿要馬上迷失,回不去原來的自我。
而現在,也是同樣地,不論任何方向都無法踏出腳步的狀況。因為已經習慣了,所以跟平常一樣沒什麼分別地茫然佇立。
「嗄......咕......」人類皮膚特有的苦澀味道在口腔內擴散。
阿提被綁住雙臂吊在客廳中央。室內裝潢十足神祕學家的風格,螺旋形雙蛇銀杖(Caduceus)、咬尾蛇圖案(Ouroboros)、阿默特之封印(Sigil of Ameth),被各教符號簇擁的阿提猶如諸神的豋品。
「放開我......」阿提困惑地扭動身體,但他的疑惑很快便得到解答,赫密斯想做的明顯只有一件事。
讓患有潔癖症的阿提比死更難受的事。
原本應該承受全身重量的手腕並沒有受苦,因為阿提的重心落在赫密斯臂上,他右手橫抱住阿提的腰,左手侵犯著阿提的嘴唇。
赫密斯用卑鄙的方法令阿提失去反抗能力,下藥。
除了使不上力之外,身體沒有其他異樣,阿提用難以置信的表情質問赫密斯,「這是什麼意思?為了侵犯一個男人如此大費周張......」
「塔爾博德將你賣給我,代價是你所鑄造的那些銀器,我付錢給你和塔爾博德訂製銀具,再用你的作品換取製作者本身,最後我什麼也得不到,除了你之外。」
匪夷所思。阿提的眼睛這麼說。
察覺到膚淺的理由無法說服阿提,赫密斯無可奈何地解釋,「當然,也不只這樣,塔爾博德一直渴望得到你,我明白他的心情,滿腦子只想著如何玷污你,就像要從身體內部開始壞掉似地飢餓。」
阿提咬緊下唇,痛恨自己。
「但是他不能這樣做,因為他愛你,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所以,塔爾博德想看我侵犯你。」
「什......!」阿提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很快就會明白雄性肉體與慾望爪牙的滋味,因為你也是男人。」
赫密斯托起他的腰,戴著手套愛撫赤裸的胸膛,又煞有介事地朝鏡子敞開阿提的雙腿,鏡子表面映出阿提狠狽的身姿,而鏡子背面的人期待更加不堪入目的畫面。
阿提宛若鏡中的阿耳忒彌斯,所有隱藏的情慾和思念在顛倒的影像中轉化為淫亂和嗜虐。
「不要碰我......!」
阿提踹開赫密斯,當然,軟弱無力的攻擊只會加劇煽動男人們的征服慾,赫密斯斜斜往下瞟著阿提萎靡的私處,目如蛇蠍。
「別擔心,我會讓它開花的。」
「下流......!不要碰我!」嘔心感一湧而上,但是阿提覺得腹腔裡空蕩蕩,好像事前已被淘過一空,只能吐出空氣大口喘息。
赫密斯笑臉從容,輕輕親了阿提發冷的臉頰一下。
「為什麼討厭跟人接觸?要是你不喜歡活人的體溫,那很好辦,死物、屍體,哪一種比較好?」赫密斯拿起雙頭蛇銀杖面向鏡子說,「反正只要讓你看到他這兒的花苞綻放就好了吧?你也真容易滿足呢。」
「咕......!」阿提顫巍巍地順赫密斯的視線焦點看去,對著鏡子哀鳴,「救我......塔爾博德,你在那兒吧,塔爾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