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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切爾德與葛生的關係既不能稱之為愛,亦不僅止於性,迷茫之間,如同肉體感官一再陷入快感旋渦,被禁錮於痛苦愉悅交錯的肉慾深譚裡,離散的理性已無法分辦愛與慾......
「皮鞋雖然是我穿的,但使用的人卻是他。」
『只有死亡能夠將我們分開。』
「傷害你比疼愛你好,一向不都是這樣嗎?」
車窗經過加工,呈現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不透明質感,純黑色玻璃將他與外界隔絕開來,微弱的引擎顫音包圍下只看見無光的黯色街景飛嘯而逝。視野被剝奪後感官變得異常敏銳,時間感和空間感以壓縮的形式擠壓意識,尤其是皮膚觸感,對身周流動於空氣中微乎其微的訊息也會不由自主地產生反應。
因此他能感受到此刻的羅斯切爾德心情相當平靜,甚至可以用愉快來形容。
剛才離開辦事處之前,羅斯切爾德邊查閱簽署文件邊唸了一小段現代詩,還特地使用他聽得懂的語言,所以葛生認為那首詩是唸給他聽的。羅斯切爾德沉殿著砂礫的男低音黏附於耳膜表面,仍持續挑逗著神經往腦內吟哦言詞隱晦意象幻滅的詩句。
「如果你到這裡來,不論走哪條路,從哪裡出發,在哪個地方或哪個季節,那都是一樣:你必須拋開感覺和思想......你必須拋開感覺和思想。
你到這裡來不是為了證明什麼,教誨自己,或者告訴什麼新奇的事物或者傳送報告。你到這裡來是到祈禱一向是正當的地方來俯首下跪......來俯首下跪。」
在辦公室的地毯上,葛生完全依照象徵主義詩人的話語做了,拋開感覺和思想、俯首下跪。
羅斯切爾德‧雅比斯是個偽善的羅馬天主教徒,他親近教宗不過是順應擁有逾兩個半世紀歷史的家族的指令,但他挑選男人全憑二十出頭的個人的特殊愛好。二戰結束後羅斯切爾德家族再度進駐葛生的國家,果斷地抓緊發展中國家腳步急促的機遇滲透石油、金融、電訊業,在首都設立辦事處與國家政府做生意。而年輕俊美且血統純正的雅比斯承繼家業的國外分部職務,他選擇了高價萄蔔酒貿易,經營位於波爾多的酒莊向全球銷售頂級紅酒。比起策劃全球金融危機,他對投資藝術更感興趣,雖然這兩件事的本質在羅斯切爾德家族眼中看來是一致的。
「在各種宗教儀式中,紅酒是血的象徵,所以我搾壓的是人血,販賣的是人血,吮飲的是人血。」這是雅比斯第一句跟葛生說的話。
這名冷峻低調的猶太裔混血兒,輕而易舉地收購了一個色盲畫家的人生。葛生原本是要成為藝術家的--在雅比斯令他遭受腦部重創導致後天性色盲之前,如今葛生只能擔任其他畫家的裸體模特兒。
得知夢想幻滅的一刻,優雅且殘酷的雅比斯用極其強硬的手法阻止了葛生拋棄生命的行為。雅比斯將葛生綁在病床上,用快感麻醉他的身體,然後淫靡地肢解他。
「我可以用錢買到任何事物,但錢只能購買商品,而你不是商品;我也可以操縱股票市場,擊潰任何財團使它們一文不值,但你不是生意。」
雅比斯在病床上摟著葛生低聲呢喃。
「我也可以逼使你淪為商品或一門生意,然而我沒有這樣做,我奪取你的色彩,因為對一個畫家而言,我想不到有什麼比失去色彩更加絕望。」
指尖是手術刀,嘴唇是止血鉗,手掌是電擊器,還有巨大熾熱的針筒與冰冷的死亡宣告。
由葛生虛弱的喉嚨發出的滾燙歎息與無聲悲鳴,雅比斯愉悅地照單全收。
這個男人的強大在於對自己及他人的透徹解讀,他深知如何能使奴隸快樂,亦對奴隸的痛苦暸如指掌。
房車停泊在由射燈照耀閃熠金黃色光澤的方形建築外,雅比斯下車走在前面,葛生摸著車門隨後鑽出車箱,室外氣溫明顯比車內高,長身裘皮外套使多餘的體熱無處消散。前者將後者牽進旋轉門內,步至酒店大堂內部的精品旗艦店。
「按你的喜好挑吧。」
眼前橫亙著滿架皮鞋,緊貼牆壁的分類排列方式雅緻大方,予人十分舒適的觀感,葛生環視四周,男裝皮鞋部鄰旁為皮帶、皮夾、手錶、袖鈕,然後是西服、襯衫、領帶、襪子、帽子各部門,甚至連銀製的刮鬍刀都設有專門櫃臺,每個部門均設置獨立試身室。
雅比斯說罷便坐到沙發上,翹腿示意店員服務葛生。
葛生的目光落在一雙流線型直縫的綁帶皮鞋尖端,老練的皮具店員立即上前說了些恭維話,憑目測推斷客人的尺吋準備試穿。
「不,不是我要穿。」葛生用眼神指向沙發上的紳士。
「我一向依賴藝術家的眼光與品味。」雅比斯說。
外形修長保守的綁帶皮鞋適合身材纖細具知性美的葛生,卻跟雅比斯尖銳的霸氣相違和。葛生走向雙色牛津雕花皮鞋前微微欠身,經典的復古款式已經看膩了,何況精緻的褚色皮革在他眼中只見平淡的灰。最後他停在一雙整體舌式不對稱切割秋冬皮鞋前,鞋頭前方像被俐落的刀法砍了一刀似的留下突兀的疤痕,與雅比斯的狂狷高貴不謀而合。
上了年紀的店員捧來試穿鞋正要蹲下身時,雅比斯遞手制止,並露出寓意深長的笑意。
「皮鞋雖然是我穿的,但使用的人卻是他。」
葛生靠近雅比斯腳旁蹲低,替男人脫掉鞋子,撫平褲腳,然後套上簇新的意大利皮鞋。雅比斯踏著新鞋試走兩步,上揚離地的鞋尖將男主人的傲氣彰顯得更加露骨,略為加高的鞋跟使他英凜的體格更添帥氣。
雅比斯俯視眾生的目光又比之前更高高在上了一點,好像一隻緩緩盤旋上昇的鷹。
彷彿被一股詭異氣息包圍的二人,令已習慣客人財大氣粗的老練店員惴惴不安,大部分嗜好名牌的顧客不是肚滿腸肥的紈褲子弟就屬爆發戶最多,無非呼喝揮霍靠踐踏他人尊嚴來滿足其幼稚的優越感,因此從事高級服務業的他早就學懂在辦公時間內不把自己當人看,做人處世只要放得下自已就不會對不公平的待遇產生不滿。
然而眼前的境象叫經驗豐富身段圓滑的老員工亦不由分倒抽一口氣,猶似一齣七十年代迷幻頹靡的邪典電影,穿奶油色裘皮外套的美男子並未從地上起身,他的腰往下彎得更低又更低,直至嘴唇碰到踩在深紅地毯上的皮鞋面。
緩慢自然的動作反而叫人猝不及防,來不及移開眼睛的老店員強行擰轉僵硬的身體,背對客人走遠。
「等等,」雅比斯叫住服務員,「我在飾品部預訂了一件東西,幫我拿過來。」
「明白了,請稍等。」
因此他能感受到此刻的羅斯切爾德心情相當平靜,甚至可以用愉快來形容。
剛才離開辦事處之前,羅斯切爾德邊查閱簽署文件邊唸了一小段現代詩,還特地使用他聽得懂的語言,所以葛生認為那首詩是唸給他聽的。羅斯切爾德沉殿著砂礫的男低音黏附於耳膜表面,仍持續挑逗著神經往腦內吟哦言詞隱晦意象幻滅的詩句。
「如果你到這裡來,不論走哪條路,從哪裡出發,在哪個地方或哪個季節,那都是一樣:你必須拋開感覺和思想......你必須拋開感覺和思想。
你到這裡來不是為了證明什麼,教誨自己,或者告訴什麼新奇的事物或者傳送報告。你到這裡來是到祈禱一向是正當的地方來俯首下跪......來俯首下跪。」
在辦公室的地毯上,葛生完全依照象徵主義詩人的話語做了,拋開感覺和思想、俯首下跪。
羅斯切爾德‧雅比斯是個偽善的羅馬天主教徒,他親近教宗不過是順應擁有逾兩個半世紀歷史的家族的指令,但他挑選男人全憑二十出頭的個人的特殊愛好。二戰結束後羅斯切爾德家族再度進駐葛生的國家,果斷地抓緊發展中國家腳步急促的機遇滲透石油、金融、電訊業,在首都設立辦事處與國家政府做生意。而年輕俊美且血統純正的雅比斯承繼家業的國外分部職務,他選擇了高價萄蔔酒貿易,經營位於波爾多的酒莊向全球銷售頂級紅酒。比起策劃全球金融危機,他對投資藝術更感興趣,雖然這兩件事的本質在羅斯切爾德家族眼中看來是一致的。
「在各種宗教儀式中,紅酒是血的象徵,所以我搾壓的是人血,販賣的是人血,吮飲的是人血。」這是雅比斯第一句跟葛生說的話。
這名冷峻低調的猶太裔混血兒,輕而易舉地收購了一個色盲畫家的人生。葛生原本是要成為藝術家的--在雅比斯令他遭受腦部重創導致後天性色盲之前,如今葛生只能擔任其他畫家的裸體模特兒。
得知夢想幻滅的一刻,優雅且殘酷的雅比斯用極其強硬的手法阻止了葛生拋棄生命的行為。雅比斯將葛生綁在病床上,用快感麻醉他的身體,然後淫靡地肢解他。
「我可以用錢買到任何事物,但錢只能購買商品,而你不是商品;我也可以操縱股票市場,擊潰任何財團使它們一文不值,但你不是生意。」
雅比斯在病床上摟著葛生低聲呢喃。
「我也可以逼使你淪為商品或一門生意,然而我沒有這樣做,我奪取你的色彩,因為對一個畫家而言,我想不到有什麼比失去色彩更加絕望。」
指尖是手術刀,嘴唇是止血鉗,手掌是電擊器,還有巨大熾熱的針筒與冰冷的死亡宣告。
由葛生虛弱的喉嚨發出的滾燙歎息與無聲悲鳴,雅比斯愉悅地照單全收。
這個男人的強大在於對自己及他人的透徹解讀,他深知如何能使奴隸快樂,亦對奴隸的痛苦暸如指掌。
房車停泊在由射燈照耀閃熠金黃色光澤的方形建築外,雅比斯下車走在前面,葛生摸著車門隨後鑽出車箱,室外氣溫明顯比車內高,長身裘皮外套使多餘的體熱無處消散。前者將後者牽進旋轉門內,步至酒店大堂內部的精品旗艦店。
「按你的喜好挑吧。」
眼前橫亙著滿架皮鞋,緊貼牆壁的分類排列方式雅緻大方,予人十分舒適的觀感,葛生環視四周,男裝皮鞋部鄰旁為皮帶、皮夾、手錶、袖鈕,然後是西服、襯衫、領帶、襪子、帽子各部門,甚至連銀製的刮鬍刀都設有專門櫃臺,每個部門均設置獨立試身室。
雅比斯說罷便坐到沙發上,翹腿示意店員服務葛生。
葛生的目光落在一雙流線型直縫的綁帶皮鞋尖端,老練的皮具店員立即上前說了些恭維話,憑目測推斷客人的尺吋準備試穿。
「不,不是我要穿。」葛生用眼神指向沙發上的紳士。
「我一向依賴藝術家的眼光與品味。」雅比斯說。
外形修長保守的綁帶皮鞋適合身材纖細具知性美的葛生,卻跟雅比斯尖銳的霸氣相違和。葛生走向雙色牛津雕花皮鞋前微微欠身,經典的復古款式已經看膩了,何況精緻的褚色皮革在他眼中只見平淡的灰。最後他停在一雙整體舌式不對稱切割秋冬皮鞋前,鞋頭前方像被俐落的刀法砍了一刀似的留下突兀的疤痕,與雅比斯的狂狷高貴不謀而合。
上了年紀的店員捧來試穿鞋正要蹲下身時,雅比斯遞手制止,並露出寓意深長的笑意。
「皮鞋雖然是我穿的,但使用的人卻是他。」
葛生靠近雅比斯腳旁蹲低,替男人脫掉鞋子,撫平褲腳,然後套上簇新的意大利皮鞋。雅比斯踏著新鞋試走兩步,上揚離地的鞋尖將男主人的傲氣彰顯得更加露骨,略為加高的鞋跟使他英凜的體格更添帥氣。
雅比斯俯視眾生的目光又比之前更高高在上了一點,好像一隻緩緩盤旋上昇的鷹。
彷彿被一股詭異氣息包圍的二人,令已習慣客人財大氣粗的老練店員惴惴不安,大部分嗜好名牌的顧客不是肚滿腸肥的紈褲子弟就屬爆發戶最多,無非呼喝揮霍靠踐踏他人尊嚴來滿足其幼稚的優越感,因此從事高級服務業的他早就學懂在辦公時間內不把自己當人看,做人處世只要放得下自已就不會對不公平的待遇產生不滿。
然而眼前的境象叫經驗豐富身段圓滑的老員工亦不由分倒抽一口氣,猶似一齣七十年代迷幻頹靡的邪典電影,穿奶油色裘皮外套的美男子並未從地上起身,他的腰往下彎得更低又更低,直至嘴唇碰到踩在深紅地毯上的皮鞋面。
緩慢自然的動作反而叫人猝不及防,來不及移開眼睛的老店員強行擰轉僵硬的身體,背對客人走遠。
「等等,」雅比斯叫住服務員,「我在飾品部預訂了一件東西,幫我拿過來。」
「明白了,請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