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本文含男同性愛及(/或)18禁內容,未成年者及(/或)對R18BL敏感者請注意。
改編自王爾德《道林.格雷的肖像》
Adapted from 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 by Oscar Wilde.
Adapted from 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 by Oscar Wilde.
所謂的祕密是--
同性之禁忌情愫、與迷戀同性之愛的情愫、以及同性情愫深處不為人知的扭曲慾望……如藤葛糾結。
Brasil Hallward 貝澤爾.霍爾華德
「杜林,你也許有你自己的祕密,藏好它,別讓它令你失去最重要的人。我愛你--這就是一切祕密的謎底。」
Lord Henry Wotton 亨利.沃登勛爵
「杜林,我要向你揭示生活的祕密、教懂你官能的快樂,沒什麼比這更重要了,比起肉體的愉悅,精神上的滿足實在愚不可及,你甚至都不能觸摸到自己的神經,但你看,我此刻就在你體內撫摸著你的一切感官,你知道我一向如此,就像平常那樣,為了讓你獲得至高無上的快樂,我可以拒絕我自身的所有快樂。」
Dorian Gray 杜林.格雷
「倘若能夠永遠不會失去六月這個特殊日子的美,我願意為此付出靈魂……」
同性之禁忌情愫、與迷戀同性之愛的情愫、以及同性情愫深處不為人知的扭曲慾望……如藤葛糾結。
Brasil Hallward 貝澤爾.霍爾華德
「杜林,你也許有你自己的祕密,藏好它,別讓它令你失去最重要的人。我愛你--這就是一切祕密的謎底。」
Lord Henry Wotton 亨利.沃登勛爵
「杜林,我要向你揭示生活的祕密、教懂你官能的快樂,沒什麼比這更重要了,比起肉體的愉悅,精神上的滿足實在愚不可及,你甚至都不能觸摸到自己的神經,但你看,我此刻就在你體內撫摸著你的一切感官,你知道我一向如此,就像平常那樣,為了讓你獲得至高無上的快樂,我可以拒絕我自身的所有快樂。」
Dorian Gray 杜林.格雷
「倘若能夠永遠不會失去六月這個特殊日子的美,我願意為此付出靈魂……」
八角形大房間裡掛滿文藝復興時期的壁毯,潔淨的水從施洗者約翰掬起的指間灑落,約旦河閃爍著無瑕的碧色光芒,猶如宅邸主人的藍眼睛,象徵聖靈的鴿子於空中翱翔,彷彿能聽見天使振翅之聲。以及耶穌為門徒洗腳和聖母瑪利亞懷抱剛由十架上放下來的獨子屍體的壁毯,全是杜林.格雷從塞爾比莊園的閣樓發現的,正確來說,是被亨利勛爵誘導進隱蔽的儲藏室時無意中發現的。
他因為在其中一塊壁毯--也許是聖徒臉上留下了褻瀆的污跡,而被比他年長十歲的紳士惡意嘲笑,杜林還忘不掉亨利當時把他當小男孩看的戲謔神情,且仍有點記恨,卻始終因為自己確實未成年而缺乏反駁的理據,況且他很喜歡亨利,甚至喜歡那說著令人厭惡的話語的優美聲線。
杜林曾經投訴,『在這種情況下用那麼迷人的聲音來挖苦別人實在太卑鄙了。』
亨利勛爵回答,『卑鄙是我讓人留下印象的手段。』
『卑鄙狡黠是你的天性。』
『我首當其衝成為自己的第一名愛的受害者。』
亨利總愛叫人在哭笑不得之間選擇苦笑。不久之後便成年的杜林將承繼鉅額財產與家族名聲,而且很快就會結婚,他愉快地想像亨利和貝澤爾還有監護人拿他沒轍的狼狽樣。
年輕貴族穿過臥室,駐足於自己的肖像畫面前。他已經不再是厄洛斯模樣的小愛神了,費洛爾公爵夫人稱他為眾女神為之爭奪的阿多尼斯。這幅擬幻似真的畫像出自英國畫家貝澤爾.霍爾華德,並慷慨地贈予模特兒本人。它使他意識到現實中的肉體將逐漸衰老枯槁,而畫像卻永葆年少俊美。
「倘若能夠永遠不會失去六月這個特殊日子的美,我願意為此付出靈魂......」
每次杜林經過書房均會不由主自地停下來凝視畫像,偶爾退後幾步尋找一個最合適的鑑賞距離,忽爾又湊近去模仿自戀的納西瑟斯,驚嘆它的俊美。肖像誕生之前,杜林從來不曾意識到自身的美貌,他酷似早逝的母親,外祖父厭惡跟軍官私奔的女兒產下的不名譽的獨子,孤單的童年只給他狹小陰暗房間的刻板回憶。
雕刻畫框裡的青年彷彿由象牙和玫瑰葉子調成的顏料繪製,捲曲的金髮在額上投下柔和的陰影,與澄金的光澤相輝映,真誠的藍眼猶如謠傳能分辨處女貞節的寶石,嫩紅的唇瓣永不凋謝。杜林.格雷貼近肖像,緩緩把嘴唇印上去,隨即兩頰泛紅,陡然推開自己。
「孩子氣,太孩子氣了,若是被亨利看見,又會被當成笑柄的......」杜林喃喃自語地離開書房。
馬車已於門前等候,維克多遞上手杖,杜林不屑看粗野的僕人一眼,揮動手杖尖端示意他別靠近自己。
「我今晚會在外面用餐,工作完畢後安排你自己的時間吧。」
「謝謝,先生。」
目送年輕主人出門後,維克多返回宅邸,避開女僕們和管家,竄入書房,躲進屏風後面與俊美的肖像幽會片刻。
黯淡的光線勾勒出畫家的筆觸,為綺麗的畫中人平添一份詭異的魅力。藍寶石眼瞳宛如日夜變幻顏色的琉璃,呈現紫水晶般誘人的光彩。
維克多鬆開綁繫粗布衣褲的麻繩,「嗄啊......我的主人......」
方才他偷窺了主人羞恥的舉動,那一齣妖媚的獨幕劇具有邪惡的吸引力,唆使他產生悖德的妄念,再藉由投身慾念去實踐那些罪孽的幻覺,他妄想日益高傲的少主人用象牙般的指尖和月季花瓣般的嘴唇糾纏他的下體,純真的臉龐依然掛著一貫無辜的表情,但淫靡的舌尖把這一切搖搖欲墜的平衡徹底破壞......
他因為在其中一塊壁毯--也許是聖徒臉上留下了褻瀆的污跡,而被比他年長十歲的紳士惡意嘲笑,杜林還忘不掉亨利當時把他當小男孩看的戲謔神情,且仍有點記恨,卻始終因為自己確實未成年而缺乏反駁的理據,況且他很喜歡亨利,甚至喜歡那說著令人厭惡的話語的優美聲線。
杜林曾經投訴,『在這種情況下用那麼迷人的聲音來挖苦別人實在太卑鄙了。』
亨利勛爵回答,『卑鄙是我讓人留下印象的手段。』
『卑鄙狡黠是你的天性。』
『我首當其衝成為自己的第一名愛的受害者。』
亨利總愛叫人在哭笑不得之間選擇苦笑。不久之後便成年的杜林將承繼鉅額財產與家族名聲,而且很快就會結婚,他愉快地想像亨利和貝澤爾還有監護人拿他沒轍的狼狽樣。
年輕貴族穿過臥室,駐足於自己的肖像畫面前。他已經不再是厄洛斯模樣的小愛神了,費洛爾公爵夫人稱他為眾女神為之爭奪的阿多尼斯。這幅擬幻似真的畫像出自英國畫家貝澤爾.霍爾華德,並慷慨地贈予模特兒本人。它使他意識到現實中的肉體將逐漸衰老枯槁,而畫像卻永葆年少俊美。
「倘若能夠永遠不會失去六月這個特殊日子的美,我願意為此付出靈魂......」
每次杜林經過書房均會不由主自地停下來凝視畫像,偶爾退後幾步尋找一個最合適的鑑賞距離,忽爾又湊近去模仿自戀的納西瑟斯,驚嘆它的俊美。肖像誕生之前,杜林從來不曾意識到自身的美貌,他酷似早逝的母親,外祖父厭惡跟軍官私奔的女兒產下的不名譽的獨子,孤單的童年只給他狹小陰暗房間的刻板回憶。
雕刻畫框裡的青年彷彿由象牙和玫瑰葉子調成的顏料繪製,捲曲的金髮在額上投下柔和的陰影,與澄金的光澤相輝映,真誠的藍眼猶如謠傳能分辨處女貞節的寶石,嫩紅的唇瓣永不凋謝。杜林.格雷貼近肖像,緩緩把嘴唇印上去,隨即兩頰泛紅,陡然推開自己。
「孩子氣,太孩子氣了,若是被亨利看見,又會被當成笑柄的......」杜林喃喃自語地離開書房。
馬車已於門前等候,維克多遞上手杖,杜林不屑看粗野的僕人一眼,揮動手杖尖端示意他別靠近自己。
「我今晚會在外面用餐,工作完畢後安排你自己的時間吧。」
「謝謝,先生。」
目送年輕主人出門後,維克多返回宅邸,避開女僕們和管家,竄入書房,躲進屏風後面與俊美的肖像幽會片刻。
黯淡的光線勾勒出畫家的筆觸,為綺麗的畫中人平添一份詭異的魅力。藍寶石眼瞳宛如日夜變幻顏色的琉璃,呈現紫水晶般誘人的光彩。
維克多鬆開綁繫粗布衣褲的麻繩,「嗄啊......我的主人......」
方才他偷窺了主人羞恥的舉動,那一齣妖媚的獨幕劇具有邪惡的吸引力,唆使他產生悖德的妄念,再藉由投身慾念去實踐那些罪孽的幻覺,他妄想日益高傲的少主人用象牙般的指尖和月季花瓣般的嘴唇糾纏他的下體,純真的臉龐依然掛著一貫無辜的表情,但淫靡的舌尖把這一切搖搖欲墜的平衡徹底破壞......
「我記得,是這一簇花叢的花喝掉杜林的甘液。」亨利.沃登勛爵隨手摘下一朵雛菊,用修長的手指捏揉幾下,然後撕扯成碎塊。
「你那可憐的腦袋難道只記得住諸如此類一般人羞於啟齒的情事嗎?」
「沒有成年人會為尋歡作樂追悔。」亨利斷言,又自打嘴巴,「不,除了你吧,貝澤爾。」
「我可不記得我有准許你對他出手,你完全沒把我鄭重的告誡記牢。」
「親愛的貝澤爾,你的希臘男孩是那麼美麗,那天曝露在陽光底下連夏日精力充沛的花兒都不敢與他爭妍,難怪玫瑰葉子認錯了它的主人,爭相向他靠攏。我只不過是幫他發洩而已,還沒有真正對他出手呢,況且,是他主動引誘我的,透過他毫不修飾對我的赤裸裸的好感、以及雙眼中蘊涵浪漫主義激情的明亮神情--有一半是來自你的啟迪。」
「我們說好杜林是我們兩人共同擁有的加尼米德。」貝澤爾.霍爾華德以其不受蠱惑的嚴肅態度注視伊頓公學的舊日同窗。
「你介意我先喝了他斟的第一杯酒,不,不是我,是它。」亨利勛爵俏皮地指住一朵紫丁香。
「一刻鐘之前你指的明明是雛菊。」
正當貝澤爾氣憤地指責他的時候,幾隻麻雀吱吱喳喳地從藤架下衝出來,散落在常春藤葉子鋪成的地毯上。亨利面帶微笑,仰望綠松石色調的蒼穹,藍白相間的雲彩好似孔雀展開扇形的尾巴。
「夏天是個適合調情的季節,這個花園多麼令人愉悅,可你卻偏要念念不忘那個愚昧的夢。」亨利勛爵報復性地瞟貝澤爾一眼,「杜林陷入熱戀了,對像不是我,別這樣子瞪我,真讓人受不了。」
「我知道,是某個莎劇女伶。」
「哦,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省得轉彎抹角啦。杜林那孩子讓我叫上你一起去欣賞朱麗葉的演出,你要我給他怎樣的答覆?」
「我會去他希望我去的任何地方,你千萬不能拒絕他,也不要玩弄我的誠懇,答應我。」
「你此刻要求我答應你,可是之後又希望我反誨。我在你面前只得點頭,然後又因此遭受責難,多無辜啊。」
「我必須承認希比爾.韋恩很可愛,亨利,你也得承認。」
「我從不否定。」亨利勛爵佯裝點頭,垂低眼角偷瞄貝澤爾刻意別過去的臉,「事實上我從來不作任何判斷。」
「不要對他的未婚妻出手--即使她是個不夠體面的演員,你已經給他產生太多壞影響了,別毀掉他的婚姻。」貝澤爾在院子裡來回踱步,稜角分明的臉龐與結實的體格不堪纖細神經的騷擾,表現十分緊張。
「婚姻!這不該自一個畫家口中說出,婚姻!背叛的開始,以瞞騙來終結。」
「他不會背叛任何人,永遠不會,杜林跟你不一樣,他甚至不懂得欺騙自己。」
「那麼你不認為他背叛了你囉?親愛的貝澤爾。」
「他不屬於我,是我屬於他。」
「我知道。這便是我想擁有他的原因。」亨利摘掉一朵銀蓮花,插進貝澤爾炭黑色的頭髮裡,「況且,誠實才是真正致命的,阿多尼斯就是因為不諳欺瞞之道才使自己流血。」
「你總是語無倫次。」
「這才顯得我永遠年輕。邏輯只能解釋錯誤,方便那些缺乏想像力的人們理解某個說法,卻不是某個想法;而悖論能說明萬物,包括捏造的事實。」
「先生,杜林.格雷先生正在畫室裡等候。」管家前來花園通報。
「我們該馬上進去畫室,亨利。」
目睹貝澤爾急不及待的喜悅之情,亨利勛爵聳聳肩膀,眼神裡流露出朦朧的柔情。
甫邁入畫室,便見杜林放下樂譜,衝二人誇口道,「亨利,我猜你已經告訴貝澤爾今晚劇院演出的劇目,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貝澤爾,今晚你一定得在場,你會看見靈感的蜃氣樓在她新古典主義的深棕色髮辮之間盤旋!」
「那完全視乎你今天姿勢擺得如何,杜林。」貝澤爾和顏悅色地說。
畫家的話沒摻雜半絲妄念,然而杜林一想起之前自己在是何種狀態下完成那幅畫像,便羞紅了臉。杜林抬眼向亨利求救,卻發現他用饒有興味的曖昧眼神端詳自己。
「啊......我已經厭倦長時間站著了。」少年邊說邊逃到鋼琴後面,稚氣未脫的媚眼往上勾,纖細的身體固執地在椅上轉圈。
「我會讓你坐著,這幅畫只差臉的部分而已。」畫家轉頭命令管家,「遣人把臥室裡的扶手椅搬出來。」
「不,貝澤爾,我有一張更適合這位俊美年輕人的椅子,那是我從巴黎買回來的奇特椅子,當地人稱之為愛情椅。」
「亨利,別忘了我們今天的時間並不充裕。」貝澤爾站在畫架前面理順畫布。
「我還沒去過巴黎,你知道美國人都叫巴黎作天堂,」聽見巴黎這迷人城市的名字,杜林立即燃亮了雙眸,「你為什麼不把它送給我呢?我可以將它安置在塞爾比莊園。」
「塞爾比莊園的閣樓?」
「不是......」杜林一時語塞。
亨利勛爵哈哈大笑,「你顯然不曉得愛情椅是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杜林再次勾起被旺盛好奇心擦得晶亮的眸子,盯住一路朝他走過來的紳士。
這位年長的紳士渾身散發上流階級的高貴優雅,同時又流露紈褲子弟的玩世不恭。杜林第一次由貝澤爾引薦給亨利勛爵時就被他的成熟戲謔吸引了,隨後亨利又幫他解決了一件人際問題,成年男性略帶危險的特殊魅力深深地牽引住他。
「你收到它之後自能揭曉謎底,能保守祕密的人才配得上接受驚喜的禮物。」
杜林展開滿意的甜笑,「我不肯定,你會永遠對我這麼好嗎?」
「永遠!長久的持續會毀掉每一段浪漫,反復無常才是延長浪漫的祕訣。」
「那讓我們的情誼反復無常吧。」
「毫無疑問。」亨利自覺滿足地抽著菸,夾住菸的右手撫上模特兒臂膀,左手降落到杜林胸前。
「將頭部微微偏向右邊一點,好孩子。」沉浸在意象世界的畫家說,拼命捕捉那稍縱即逝的表情。
「不,應該是左邊。」
亨利低沉優美的男音在耳畔細語。杜林半張嘴唇,眼皮略垂,臉頰紅潤--這一瞬間的媚態如同之前那一瞬間的媚態,均一一烙印於貝澤爾的作品中。
花香的氣息伴隨耳語刺激著杜林的感官,亨利勛爵繞過椅背俯身糾正他脖子的角度,貝澤爾鷹鷲般的銳利目光彷彿解剖刀,杜林無意識地想要逃跑。
「別動,藝術品是不會亂動的。」
「亨利,我覺得貝澤爾好像把我的事情看透了。」
「貝澤爾?他現在什麼都沒在看,除了他自己的藝術。」亨利雙手沿著杜林的胸腹線條往下摸索,「而你主宰著他的藝術,當你主宰一個畫家的藝術時,就等於主宰了藝術家本人,貝澤爾能對你做什麼呢?在你面前他只有俯首帖耳的份。」
「嗯......不要......亨利,停手......」杜林以不驚動畫家的幅度扭腰蹭開亨利的爪牙。
「他不會看見的,我敢保證,進入狀況後的貝澤爾甚至聽不見任何聲音。」亨利的語調飽含了一種奇特的溫柔,導致杜林喪失力氣、腰際發軟。
「嗯......唔嗯......嗯嗯......嗯啊啊......」
青澀的身體本來就對快感缺乏抵抗力,敏感的神經更使意志薄弱的杜林傾向習慣享樂,被施予的陌生快感實在太強烈了,杜林吃力地睜開眼睛,默默祈求自己的表情沒有使他內心的祕密曝光。
「你的叫聲跟你的琴音一樣動聽。」亨利抽出手帕,擦乾淨黏稠的指間,然後若無其事地戴回手套,幫年輕的小紳士整理衣裝。
他們都穿著得體的燕尾服,這是去劇院的正式服裝,杜林的領襟上還綴有華麗的黑毛裘。亨利把玩著有如金黃色月季花的捲曲金髮。
約大半小時之後,貝澤爾咬著畫筆含糊交代,「完成了。」久久凝視畫布文風不動,蹙眉瞪眼,最終彎下腰,在畫作左角描上自己的署名。
亨利勛爵慢條斯理地走過去,仔細鑑賞畫家的新作,「你給這幅畫命名了沒有?」
「The Magician's Oath。」貝澤爾的眼瞳漸漸恢復現世的色彩,「魔術師宣誓永不透露幻象的祕密。」
「我管它叫Marvellous。」亨利恭維道。
「杜林,你今天的姿勢擺得格外出色,我非常感謝你。」貝澤爾輕觸年輕模特的手背。
「嗯......我、」杜林仍沉湎於洩精後的乏力感和高潮餘韻裡,不禁竄起一陣顫抖。
「那該全部歸功於我。」亨利打斷畫家與模特兒的交流,「杜林,如果你不想錯過可愛的希比爾的第一幕,就必須馬上動身去飯店了,不然便趕不及在厚重的天鵝絨布幕被揭開之前吃完晚飯,你知道我堅持用餐時間不能過短。」
「於我而言則是太長了。」貝澤爾揶揄道。
「我無非是想延長快樂的感受而已,僅需一頓愉悅的晚餐,仇人亦得以相愛。」
「難怪你能安全活到現在,與仇人共進晚餐是你最重要的工作吧?」
「我只給予他人歡愉,絕不使人悲傷。貝澤爾,你是唯一的例外,我親愛的畫家太過睿智了,以至於只有九位繆斯和阿波羅能合力迷惑他。」
「亨利,調侃我這樣的窮畫家有什麼樂趣可言呢?」畫家剛陽的臉浮現出完成作品後的疲憊,憂慮的厭抑感交錯滿意的成功感,經得起琢磨的神髓令其粗獷的五官更添氣魄。
「我喜歡看你傷透腦筋的模樣,在畫布面前你是上帝,在生活面前卻是一個未經人事的處子。」
「那你在畫布與生活面前是什麼?」
「旁觀者。」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那幅畫。」
「杜林.格雷的肖像是你最優秀的傑作,本該使你成名,如今卻被掛在即將逐漸衰老的肖像本人的深閨裡無人知曉。」
「完成那幅畫的一瞬間我便經已成就了藝術之美,無論它取悅了誰、抑或永不取悅任何人,我的美學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人們總是愛放棄自己最需要的東西,我稱之為深層次的慷慨。尤其是文藝工作室裡頭那些苦行者,明明沒有五餅二魚的神力,卻擁有人子一般的犧牲精神。」
「亨利,不要說上帝的壞話--」
「我寧願當薩德候爵的奴隸,也不甘作耶穌的門徒。」
「亨利!」
「除非我能像對待妓女那般侍奉人子。」聽見貝澤爾的語氣動搖了,亨利得寸進尺。
「亨利!別故意惹我難堪。」
「沒辦法,這是我令你臉紅的唯一途徑。而你的膚色又太健康了,淡薄的紅暈毫不起眼,假若我想看見絢麗的玫瑰紅出現在你的皮膚上而非你的畫板,那就必須叫你動怒才辦得到。」亨利勛爵無賴地聳聳肩。
「這方面你向來很成功,比一個畫家更擅於調配紅色--不管是盛怒的彤紅抑或羞恥的嫣紅。」
「還有死亡的血紅或淫亂的猩血。」
「亨利......」貝澤爾垂下眼角,舉手投降。
他那位身分高貴卻品德低劣的密友得意地哈哈大笑,伸手貼近他微溫的臉頰,輕輕拍了兩下。
「我為你答應了杜林的邀約,那麼,你也得承認宗教的神祕具有類似調情的魔力吧。」
「這又是哪個女人告訴你的歪理?」
「除了自己的妻子,我記憶中不存在其他女人的名字。」亨利笑語,覺得只需要不在乎勝負,勝利就不會自手上溜走。
這晚劇院門庭若市,但是希比爾.韋恩的演出相當糟糕,亨利嘰諷她在巨型煤氣吊燈的黃光下活像一隻徬徨木訥的女鬼--依舊美麗,可恨那已經是前生的事情。
「十分抱歉令你們浪費了一個晚上。」杜林面色慘白,聲音生硬。
「親愛的杜林,希比爾小姐多半是身體不適,才會有失水準。」貝澤爾疼惜地說,「愛情比藝術更美妙,別因此責怪她。」
「兩者均無非是一種贗品。」亨利勛爵站起身,黑色禮帽的影子遮住了他的眼神,「我們走吧,杜林,觀看劣拙的表現對人的品性無益。不要看來如此悲傷,你不需要未來的妻子在家中演戲--儘管她早晚會這麼做,她很可愛,值得我們為此到俱樂部去乾杯,你還想要什麼呢?」
「我要把戲看完,你們先走吧。」杜林兩眸漫漶,退到包廂角落倚牆捂臉,嘴唇不住顫抖,「她根本不是什麼偉大的藝術家,只是個提供庸俗娛樂的小販,將詩人才華洋溢的句子以媚俗的方式剽竊堆砌、以嘩眾取寵的腔調沿途叫賣。無法置信我居然曾對這樣一個庸才動情......讓我一個人待著......」
杜林的倔強叫亨利不是味兒,舌底彷彿含了塊苦澀的乾葡萄,但杜林沉痛的聲音又使他愉悅,這是他今晚在劇場裡唯一的收獲。亨利改變主意,假裝離開,欺騙貝澤爾說自己要到俱樂部去抹滅女鬼的陰影,然後返回劇院,到視野不佳的狹隘樓座上觀賞杜林的苦悶。
縱然憂心忡忡的貝澤爾很有趣,但畫家總是心事重重的,要撕裂他的神經可謂輕而易舉;杜林卻難得愁眉不展,享利忖度著準備給杜林更多驚喜,好慰藉他受創的心靈。
(......to be continued)
「你那可憐的腦袋難道只記得住諸如此類一般人羞於啟齒的情事嗎?」
「沒有成年人會為尋歡作樂追悔。」亨利斷言,又自打嘴巴,「不,除了你吧,貝澤爾。」
「我可不記得我有准許你對他出手,你完全沒把我鄭重的告誡記牢。」
「親愛的貝澤爾,你的希臘男孩是那麼美麗,那天曝露在陽光底下連夏日精力充沛的花兒都不敢與他爭妍,難怪玫瑰葉子認錯了它的主人,爭相向他靠攏。我只不過是幫他發洩而已,還沒有真正對他出手呢,況且,是他主動引誘我的,透過他毫不修飾對我的赤裸裸的好感、以及雙眼中蘊涵浪漫主義激情的明亮神情--有一半是來自你的啟迪。」
「我們說好杜林是我們兩人共同擁有的加尼米德。」貝澤爾.霍爾華德以其不受蠱惑的嚴肅態度注視伊頓公學的舊日同窗。
「你介意我先喝了他斟的第一杯酒,不,不是我,是它。」亨利勛爵俏皮地指住一朵紫丁香。
「一刻鐘之前你指的明明是雛菊。」
正當貝澤爾氣憤地指責他的時候,幾隻麻雀吱吱喳喳地從藤架下衝出來,散落在常春藤葉子鋪成的地毯上。亨利面帶微笑,仰望綠松石色調的蒼穹,藍白相間的雲彩好似孔雀展開扇形的尾巴。
「夏天是個適合調情的季節,這個花園多麼令人愉悅,可你卻偏要念念不忘那個愚昧的夢。」亨利勛爵報復性地瞟貝澤爾一眼,「杜林陷入熱戀了,對像不是我,別這樣子瞪我,真讓人受不了。」
「我知道,是某個莎劇女伶。」
「哦,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省得轉彎抹角啦。杜林那孩子讓我叫上你一起去欣賞朱麗葉的演出,你要我給他怎樣的答覆?」
「我會去他希望我去的任何地方,你千萬不能拒絕他,也不要玩弄我的誠懇,答應我。」
「你此刻要求我答應你,可是之後又希望我反誨。我在你面前只得點頭,然後又因此遭受責難,多無辜啊。」
「我必須承認希比爾.韋恩很可愛,亨利,你也得承認。」
「我從不否定。」亨利勛爵佯裝點頭,垂低眼角偷瞄貝澤爾刻意別過去的臉,「事實上我從來不作任何判斷。」
「不要對他的未婚妻出手--即使她是個不夠體面的演員,你已經給他產生太多壞影響了,別毀掉他的婚姻。」貝澤爾在院子裡來回踱步,稜角分明的臉龐與結實的體格不堪纖細神經的騷擾,表現十分緊張。
「婚姻!這不該自一個畫家口中說出,婚姻!背叛的開始,以瞞騙來終結。」
「他不會背叛任何人,永遠不會,杜林跟你不一樣,他甚至不懂得欺騙自己。」
「那麼你不認為他背叛了你囉?親愛的貝澤爾。」
「他不屬於我,是我屬於他。」
「我知道。這便是我想擁有他的原因。」亨利摘掉一朵銀蓮花,插進貝澤爾炭黑色的頭髮裡,「況且,誠實才是真正致命的,阿多尼斯就是因為不諳欺瞞之道才使自己流血。」
「你總是語無倫次。」
「這才顯得我永遠年輕。邏輯只能解釋錯誤,方便那些缺乏想像力的人們理解某個說法,卻不是某個想法;而悖論能說明萬物,包括捏造的事實。」
「先生,杜林.格雷先生正在畫室裡等候。」管家前來花園通報。
「我們該馬上進去畫室,亨利。」
目睹貝澤爾急不及待的喜悅之情,亨利勛爵聳聳肩膀,眼神裡流露出朦朧的柔情。
甫邁入畫室,便見杜林放下樂譜,衝二人誇口道,「亨利,我猜你已經告訴貝澤爾今晚劇院演出的劇目,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貝澤爾,今晚你一定得在場,你會看見靈感的蜃氣樓在她新古典主義的深棕色髮辮之間盤旋!」
「那完全視乎你今天姿勢擺得如何,杜林。」貝澤爾和顏悅色地說。
畫家的話沒摻雜半絲妄念,然而杜林一想起之前自己在是何種狀態下完成那幅畫像,便羞紅了臉。杜林抬眼向亨利求救,卻發現他用饒有興味的曖昧眼神端詳自己。
「啊......我已經厭倦長時間站著了。」少年邊說邊逃到鋼琴後面,稚氣未脫的媚眼往上勾,纖細的身體固執地在椅上轉圈。
「我會讓你坐著,這幅畫只差臉的部分而已。」畫家轉頭命令管家,「遣人把臥室裡的扶手椅搬出來。」
「不,貝澤爾,我有一張更適合這位俊美年輕人的椅子,那是我從巴黎買回來的奇特椅子,當地人稱之為愛情椅。」
「亨利,別忘了我們今天的時間並不充裕。」貝澤爾站在畫架前面理順畫布。
「我還沒去過巴黎,你知道美國人都叫巴黎作天堂,」聽見巴黎這迷人城市的名字,杜林立即燃亮了雙眸,「你為什麼不把它送給我呢?我可以將它安置在塞爾比莊園。」
「塞爾比莊園的閣樓?」
「不是......」杜林一時語塞。
亨利勛爵哈哈大笑,「你顯然不曉得愛情椅是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杜林再次勾起被旺盛好奇心擦得晶亮的眸子,盯住一路朝他走過來的紳士。
這位年長的紳士渾身散發上流階級的高貴優雅,同時又流露紈褲子弟的玩世不恭。杜林第一次由貝澤爾引薦給亨利勛爵時就被他的成熟戲謔吸引了,隨後亨利又幫他解決了一件人際問題,成年男性略帶危險的特殊魅力深深地牽引住他。
「你收到它之後自能揭曉謎底,能保守祕密的人才配得上接受驚喜的禮物。」
杜林展開滿意的甜笑,「我不肯定,你會永遠對我這麼好嗎?」
「永遠!長久的持續會毀掉每一段浪漫,反復無常才是延長浪漫的祕訣。」
「那讓我們的情誼反復無常吧。」
「毫無疑問。」亨利自覺滿足地抽著菸,夾住菸的右手撫上模特兒臂膀,左手降落到杜林胸前。
「將頭部微微偏向右邊一點,好孩子。」沉浸在意象世界的畫家說,拼命捕捉那稍縱即逝的表情。
「不,應該是左邊。」
亨利低沉優美的男音在耳畔細語。杜林半張嘴唇,眼皮略垂,臉頰紅潤--這一瞬間的媚態如同之前那一瞬間的媚態,均一一烙印於貝澤爾的作品中。
花香的氣息伴隨耳語刺激著杜林的感官,亨利勛爵繞過椅背俯身糾正他脖子的角度,貝澤爾鷹鷲般的銳利目光彷彿解剖刀,杜林無意識地想要逃跑。
「別動,藝術品是不會亂動的。」
「亨利,我覺得貝澤爾好像把我的事情看透了。」
「貝澤爾?他現在什麼都沒在看,除了他自己的藝術。」亨利雙手沿著杜林的胸腹線條往下摸索,「而你主宰著他的藝術,當你主宰一個畫家的藝術時,就等於主宰了藝術家本人,貝澤爾能對你做什麼呢?在你面前他只有俯首帖耳的份。」
「嗯......不要......亨利,停手......」杜林以不驚動畫家的幅度扭腰蹭開亨利的爪牙。
「他不會看見的,我敢保證,進入狀況後的貝澤爾甚至聽不見任何聲音。」亨利的語調飽含了一種奇特的溫柔,導致杜林喪失力氣、腰際發軟。
「嗯......唔嗯......嗯嗯......嗯啊啊......」
青澀的身體本來就對快感缺乏抵抗力,敏感的神經更使意志薄弱的杜林傾向習慣享樂,被施予的陌生快感實在太強烈了,杜林吃力地睜開眼睛,默默祈求自己的表情沒有使他內心的祕密曝光。
「你的叫聲跟你的琴音一樣動聽。」亨利抽出手帕,擦乾淨黏稠的指間,然後若無其事地戴回手套,幫年輕的小紳士整理衣裝。
他們都穿著得體的燕尾服,這是去劇院的正式服裝,杜林的領襟上還綴有華麗的黑毛裘。亨利把玩著有如金黃色月季花的捲曲金髮。
約大半小時之後,貝澤爾咬著畫筆含糊交代,「完成了。」久久凝視畫布文風不動,蹙眉瞪眼,最終彎下腰,在畫作左角描上自己的署名。
亨利勛爵慢條斯理地走過去,仔細鑑賞畫家的新作,「你給這幅畫命名了沒有?」
「The Magician's Oath。」貝澤爾的眼瞳漸漸恢復現世的色彩,「魔術師宣誓永不透露幻象的祕密。」
「我管它叫Marvellous。」亨利恭維道。
「杜林,你今天的姿勢擺得格外出色,我非常感謝你。」貝澤爾輕觸年輕模特的手背。
「嗯......我、」杜林仍沉湎於洩精後的乏力感和高潮餘韻裡,不禁竄起一陣顫抖。
「那該全部歸功於我。」亨利打斷畫家與模特兒的交流,「杜林,如果你不想錯過可愛的希比爾的第一幕,就必須馬上動身去飯店了,不然便趕不及在厚重的天鵝絨布幕被揭開之前吃完晚飯,你知道我堅持用餐時間不能過短。」
「於我而言則是太長了。」貝澤爾揶揄道。
「我無非是想延長快樂的感受而已,僅需一頓愉悅的晚餐,仇人亦得以相愛。」
「難怪你能安全活到現在,與仇人共進晚餐是你最重要的工作吧?」
「我只給予他人歡愉,絕不使人悲傷。貝澤爾,你是唯一的例外,我親愛的畫家太過睿智了,以至於只有九位繆斯和阿波羅能合力迷惑他。」
「亨利,調侃我這樣的窮畫家有什麼樂趣可言呢?」畫家剛陽的臉浮現出完成作品後的疲憊,憂慮的厭抑感交錯滿意的成功感,經得起琢磨的神髓令其粗獷的五官更添氣魄。
「我喜歡看你傷透腦筋的模樣,在畫布面前你是上帝,在生活面前卻是一個未經人事的處子。」
「那你在畫布與生活面前是什麼?」
「旁觀者。」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那幅畫。」
「杜林.格雷的肖像是你最優秀的傑作,本該使你成名,如今卻被掛在即將逐漸衰老的肖像本人的深閨裡無人知曉。」
「完成那幅畫的一瞬間我便經已成就了藝術之美,無論它取悅了誰、抑或永不取悅任何人,我的美學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人們總是愛放棄自己最需要的東西,我稱之為深層次的慷慨。尤其是文藝工作室裡頭那些苦行者,明明沒有五餅二魚的神力,卻擁有人子一般的犧牲精神。」
「亨利,不要說上帝的壞話--」
「我寧願當薩德候爵的奴隸,也不甘作耶穌的門徒。」
「亨利!」
「除非我能像對待妓女那般侍奉人子。」聽見貝澤爾的語氣動搖了,亨利得寸進尺。
「亨利!別故意惹我難堪。」
「沒辦法,這是我令你臉紅的唯一途徑。而你的膚色又太健康了,淡薄的紅暈毫不起眼,假若我想看見絢麗的玫瑰紅出現在你的皮膚上而非你的畫板,那就必須叫你動怒才辦得到。」亨利勛爵無賴地聳聳肩。
「這方面你向來很成功,比一個畫家更擅於調配紅色--不管是盛怒的彤紅抑或羞恥的嫣紅。」
「還有死亡的血紅或淫亂的猩血。」
「亨利......」貝澤爾垂下眼角,舉手投降。
他那位身分高貴卻品德低劣的密友得意地哈哈大笑,伸手貼近他微溫的臉頰,輕輕拍了兩下。
「我為你答應了杜林的邀約,那麼,你也得承認宗教的神祕具有類似調情的魔力吧。」
「這又是哪個女人告訴你的歪理?」
「除了自己的妻子,我記憶中不存在其他女人的名字。」亨利笑語,覺得只需要不在乎勝負,勝利就不會自手上溜走。
這晚劇院門庭若市,但是希比爾.韋恩的演出相當糟糕,亨利嘰諷她在巨型煤氣吊燈的黃光下活像一隻徬徨木訥的女鬼--依舊美麗,可恨那已經是前生的事情。
「十分抱歉令你們浪費了一個晚上。」杜林面色慘白,聲音生硬。
「親愛的杜林,希比爾小姐多半是身體不適,才會有失水準。」貝澤爾疼惜地說,「愛情比藝術更美妙,別因此責怪她。」
「兩者均無非是一種贗品。」亨利勛爵站起身,黑色禮帽的影子遮住了他的眼神,「我們走吧,杜林,觀看劣拙的表現對人的品性無益。不要看來如此悲傷,你不需要未來的妻子在家中演戲--儘管她早晚會這麼做,她很可愛,值得我們為此到俱樂部去乾杯,你還想要什麼呢?」
「我要把戲看完,你們先走吧。」杜林兩眸漫漶,退到包廂角落倚牆捂臉,嘴唇不住顫抖,「她根本不是什麼偉大的藝術家,只是個提供庸俗娛樂的小販,將詩人才華洋溢的句子以媚俗的方式剽竊堆砌、以嘩眾取寵的腔調沿途叫賣。無法置信我居然曾對這樣一個庸才動情......讓我一個人待著......」
杜林的倔強叫亨利不是味兒,舌底彷彿含了塊苦澀的乾葡萄,但杜林沉痛的聲音又使他愉悅,這是他今晚在劇場裡唯一的收獲。亨利改變主意,假裝離開,欺騙貝澤爾說自己要到俱樂部去抹滅女鬼的陰影,然後返回劇院,到視野不佳的狹隘樓座上觀賞杜林的苦悶。
縱然憂心忡忡的貝澤爾很有趣,但畫家總是心事重重的,要撕裂他的神經可謂輕而易舉;杜林卻難得愁眉不展,享利忖度著準備給杜林更多驚喜,好慰藉他受創的心靈。
(......to be continued)